20世纪初,英商和记有限公司(亦称万国进出口公司)登陆汉口,收购中国家畜、禽蛋和杂粮,通过屠宰加工,运往英国或欧美市场出售牟利。仅十余年间,年出口额达3000万银元以上。在那风雨飘摇的乱世,英商和记洋行在武汉一本万万利的攫取中国利益,成为当时武汉颇负盛名的洋行之一。其间,买办杨坤山是其主要策划组织和实施者,随之也暴富汉镇,声名鹊起。
“一步登天”升买办
杨坤山,小名和尚。汉阳县(今武汉市蔡甸区)合家集人。幼时家贫,父早亡。母寡居,佣工于汉口和记洋行,随带杨坤山至该行当西崽,成人后在该行鸡鸭场当工人。
汉口和记洋行隶属万国进出口公司,和记洋行是该公司在中国开业的牌名,由英人纪而大班负责。初来汉口时,主要业务是收购家禽。厂址设于汉口六合路,用芦席搭盖临时厂房,设备简单,各种用具均从英国运来。即便是痰盂、电灯泡等小日用品也不买中国货。所用用具均印有“大英国”字样。
在那军阀混战的年代,农民过着极其困苦的日子,没有条件吃上鸡鸭,即便自己家里饲养的鸡鸭,也要靠它用来换点粮食或银钱供给生活。当英商和记洋行在汉口收买鸡鸭的消息传开后,农民们便成群结队的到汉口来变卖鸡鸭。英商看到鸡鸭的来源日渐增多,即规定一个极低的价格收买。农民们肩挑手提,远道而来,看到极低的价格,已经不便也不合算把原物带回,只有忍痛卖掉。
杨坤山在鸡鸭场当工人时,为人机灵,工作勤奋,得到洋行王买办的青睐。不久,被提拔为工头。由于买办和管理人员都是外行,不善管理,鸡鸭死亡率很高。对此,和记的纪大班甚为焦虑。然而杨坤山从小在农村生大,对饲养家禽有一套经验,他向纪大班提出意见并按他的意见做了后,家禽死亡率大为下降。由此得到纪大班的信任。随之,杨坤山又向纪大班提出一套改善经营、加强管理的建议,深得纪大班赏识,认为杨坤山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于是,将王买办辞退,破格将杨坤山提拔为正买办,以黄厚卿为副买办。杨坤山由此“一步登天”,由每月工资30元的小工头,一跃而成为月薪600银元的大买办。
密织庞大收购网
杨坤山当上买办,得到纪大班的信赖和重用,为感恩知遇,向大班提出了他的一套经营方针:首先组织一个庞大严密的收购网,深入产地大量收购;其次采取预付货款的办法,来垄断市场。待到独占市场后,再压价收购。他的这套办法,深得纪大班的赞许。
随即,杨坤山派人到各地了解年成好坏、市场走势、商品价格和交通运输等情况,用英文写成书面报告送交大班,会同商定设庄地点,然后派定庄首和稽查到指定地点设庄。与此同时,由英国领事馆出面,函请各设庄地方当局予以保护支持。并转饬车站码头,对该行货物及时运转。所需资金由英商银行以信贷或押汇方式大量提供。
各收购站的庄首和稽查,都由买办杨坤山委派,也多为杨坤山的亲信,一切听从他的指挥。杨坤山派出的庄首到达设庄地点后,按其意图广肆交结当地各界军政耆绅,通过地方殷实绅商,预支农民和小商贩部分贷款,约定农民和小商贩定期交货,不能卖给其他收购者(或站)。起初以略高于市价收购货品。和记洋行资金虽不算雄厚,但因仗有英国领事馆的势力和英商银行的支持,其他收购站难以与之抗衡便纷纷收歇,和记得以独占市场,进而采取各种手段压价收购。特别是春末夏初或夏末秋初蛋品不宜久搁时,他们故作冷态,一日数价,对牲禽也是百般挑剔,使农民和小商贩无从捉摸。此时的农民和小商贩已无他处可售,只得听任摆布,忍受宰割了。
杨坤山派出的庄首设站均在鲜蛋、家野禽和牲畜集中而又交通方便的地方。地域范围甚广:陆路从京汉铁路北至邯郸,粤汉铁路南抵长沙;水路沿长江上至沙市,下达武穴;溯汉水而达襄樊;沿府河以至长江埠。在这些主要城镇共设庄40余处。有些大的口岸还设有分庄。沿途还设供应站为禽畜提供饮料。汉口市设站专与各蛋行联系,采取预付货款交货结账的方式进行,大量收购。购进的禽畜蛋品,一律在汉经过屠宰或加工冷藏。每年分批出口,由伦敦总公司所属之兰星轮船公司冷藏装运。
各庄收购价格,按各庄所报产量和当地行情,由杨坤山和大班商议后作为“限价”,电告各庄在“限价”内收购。要是商品来源旺盛,就限价下跌;反之则抬价收购。杨坤山派出的各地庄首都备有两套账目,真账照实记载,假账则按限价调整情况弄虚作假。每年分春秋两季发庄与收庄,收庄时将假账送大班写字楼结算,真账交杨坤山账房结算。各庄首将额外所得送交杨坤山。杨坤山拿出小部分给买办室有关职员和庄首稽查外,大部分为杨坤山和黄厚卿分得。仅此一项,杨坤山每年收入数十万元。长沙站的庄首韩永清,是杨坤山家乡亲戚,后来还被杨推荐任了南京和记洋行买办。
位于汉口一元路6号的杨坤山房产旧址
一本万利攫利益
杨坤山充任买办后,为和记洋行精心策划,使得亚博yabovip的业务范围日益扩充。仅十余年间,和记洋行共收购鲜蛋8000余吨、干全蛋片500吨、猪15万至18万头、牛2万至2.5万头、绵羊1万至1.5万头、鸡鸭野禽15万至17万只。年出口额合计达3000万银元以上。在旧德租界胜利街六合路口(后抵中山大道),先后建筑钢筋水泥四层楼的房屋2栋、钢筋水泥六层楼房1栋,砖墙水泥屋顶机器平房1栋、砖墙白铁屋顶冷冻冰房1栋,共计5栋以及若干小砖屋,总占地面积23195市亩。这就是汉口人所称呼的“和记蛋厂”。后又在沿江大道六合路口建筑屠宰场1座、冻油厂1栋,共占地5856市亩;在谌家矶建筑鸡鸭饮料厂,占地11200市亩;还在谌家矶七里河和二道桥购买大量土地,备日后建筑鸡鸭厂和屠宰场之用。在渣甸路口购有大量土地出租。
汉口和记蛋厂旧址
买办杨坤山为和记洋行赚得巨额财富,除在武汉外,和记洋行还湖南靖港购有房屋出租收取租金;在长沙北门外芭茅洲购有水田数百亩出租年收取租谷千余石;在江西庐山牯岭购有避暑房屋1栋,占地面积为31市亩。在河南驻马店、确山、明港、信阳、鸡公山,在湖南益阳、宁乡、岳阳、华容等地均购有土地,租人耕种,或搭盖房屋租人居住。和记洋行在汉口江边,建有轮船码头,有自备的拖轮、驳船、趸船,以及木草鞋板式趸船。在京汉铁路有自备火车10辆。可见杨坤山为和记洋行发展用力之大非同一般。这些不动产和营业上的一切设备证明和记在中国攫取的利益是一本万万利。汉口和记洋行的纪而大班对杨坤山有过这样的评定:“在买办中,为和记立功最大的是杨坤山;而发财最多的也是杨坤山”。
利害冲突遭解雇
杨坤山初入和记洋行时也是和记洋行初创时,职工不多,后随业务发展和设备扩充,雇用工人也日渐增多。鼎盛时期,蛋厂工人达2000人以上。其他如屠宰厂、鸡鸭厂、冷藏库、机器房、锅炉房等职工亦达六七百人。加上收购庄客约四五百人,总数在3000人以上。其中,90%是临时工,女工占60%左右。月工资,男工15元至18元,女工12元至16元,童工9元至12元,领班和技术人员30元至40元,机器房领班80元至90元。工作一般在10小时以上。1926年北伐军进入武汉,革命形势高涨,工人运动蓬勃发展,和记洋行工人发起组织工会,纷纷提出要求外商改善工作条件,提高工资福利待遇。工人提出,正副买办杨坤山、黄厚卿除领高额工资外,还按收购货物总金额中提2%的红利,年达数十万元,这些财富是工人创造的,要杨坤山分给职工红利。杨坤山依仗洋人势力,拒不接受。此时和记写字楼和买办账房的职工也行动起来组织委员会,集体加入洋务工会,会同蛋厂工会向杨坤山据理力争。杨坤山处于四面楚歌中,请求白礼大班援助(纪大班已去职),然白礼大班自顾不暇,无能为力。最后,杨坤山迫于形势,只得拿出15万元作为职工红利,凡公司固定工人,按每人工资额分得红利10个月,写字楼和买办室职员,则分得7个月红利。
不久,杨坤山因和万国进出口公司总经理费史特发生利害冲突而闹翻,被白礼大班解雇。
杨坤山在买办任内,集聚了大批财富,成为汉镇有名的巨富。与副买办黄厚卿合资购买有汉口中山大道下段一元路与一元小路间的安利英洋行买办蒋佩材的中原里,更名为坤厚里。坤即杨坤山,厚即黄厚卿。共有73间房,总面积达8360平方米。
杨坤山暴富后曾在1925年捐资5万余元,在家乡建有马家渡石桥。
1938年武汉沦陷后,和记业务陷于停顿状态。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和记被日商三菱公司接管,改名三菱和记公司。抗日战争胜利后,英人白礼、史汀生和原和记买办闵绍骞来汉接收和记产业。和记在中国采购各类物资,理应照章纳营业税,可是和记强调采购物资不是在中国经营,而是装运出口,要求豁免,公然得到了湖北省府财政厅的许可。武汉解放后,和记蛋厂停止生产。1956年3月国营汉口蛋厂接收和记的全部厂房及生产工具。
原创文章,作者:nbdnews,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nbdnews.cn/20/12/01/3049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