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世纪中叶的汉口,曾流传着这样一则故事:地产商、华景街的老板有个儿子叫陈景堂,嗜赌如命。老板担心其子因赌而败落家产,晚年将华景街的全部门面改成餐馆,交由下人打理不用交租,想在哪天儿子落难了,好给儿子一碗饭吃。哪知他刚过世,其子一场豪赌输掉了整个华景街,被沦落为乞丐。时有诗道:“景堂注定家要败,赌博输掉一条街。”而不花一文赌赢这条街的人,就是汉南籍大商人韩永清。从此,华景街改名为华清街,一直沿用至今。韩永清少时家贫,后成就一番事业,成为巨贾。
出身贫苦
1884年,韩永清出生在汉阳乌金山二村的一个穷困的秀才家里。他的父亲给他取字世昌,别号富航,希望他能改变命运,摆脱贫困,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遗憾的是,这个满怀希望的秀才没能看到儿子的发迹,在韩永清幼年时就因病无钱医治而去世了。韩永清的母亲带着年幼的他来到汉口,靠苦力换取生计。韩永清的母亲虽说是最底层的穷苦人,却常告诉他一些做人的道理,且言传身教;又把他送到学堂读书,希望借助知识扭转命运。因为家庭的贫困和生活的磨难,韩永清从小就懂得读书的重要,学习很是刻苦。
15岁时由于生活难以为继,韩永清不得不停止学业,到汉口永兴洋行牛皮厂做了帮工。后认识了“和记洋行”的买办、同乡杨坤山。杨坤山会英语,视野开阔,韩永清拜杨坤山为师,得到杨的悉心教导。到他18岁的时候,韩永清掌握了英语且能和洋人交流,这为他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19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韩永清遇到湖广总督张之洞。与张之洞的结识让他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张之洞督鄂期间,开学堂,办工厂,网络各业人才。张之洞得知韩永清熟悉英语,就让他当了巡警道署的通译,和外商打起了交道。韩永清凭借扎实、干练的工作态度,在外商和中国官商中都得到不俗的口碑。不久又经杨坤山推荐,被英商“和记洋行”季大班派到湖南长沙任收购庄经理。韩永清凭着做通译时结下的人脉关系,精心经营,长沙庄里的生意日益兴隆,很快升任汉口总行稽查,从此正式步入商界。
金陵首富
1910年,英商决定在安徽芜湖开办比汉口“和记”大3至4倍的新厂,季大班委当地人王春山担任买办,派韩永清前往协助王春山勘察地皮,王春山自恃是当地人,私下里和地方乡绅勾结,中饱私囊,韩永清得知后将此事告知季大班。经查实,季大班解除王春山的买办之职,提升年仅26岁的韩永清为买办。韩永清任职不久,提议不宜在芜湖办厂,到南京开厂更为适宜。季大班权衡后觉得他的建议确有道理,就上报“和记”老板韦斯特。
1912年,韦斯特到南京考察后决定在此设厂,并特派大班马凯斯、买办韩永清到南京,在下关靠近江边的金川河两岸,投资25万英镑建起南京和记洋行,取名为“江苏国际出口有限公司”。和记洋行在安徽、苏北等地设立了300余个外庄(收购点),负责猪牛鸡鸭的收购与运输,用柴油发电机与冷气压缩机对各类肉品冷冻储存。但南京当时电力紧缺,每天上百吨包装好的猪牛肉与鸡鸭储存保鲜成了问题。韩永清望着窗外的金川河,河水在寒冷的冬季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他决定利用冬天河里的冰块来冷冻肉品。到了冬天,河水冰层很厚的时候,他就让工人们下河去砸冰块,用不完的就放到密封的房间里储存起来,到夏天再将这些冰块拿出来冷冻保鲜肉品。他这样“异想天开”地解决了电力短缺的难题。
韩永清考察发现南京周边货源多,肉禽产品价格低,便把“和记洋行”加工好的肉禽蛋品经海上长途运输到欧洲去卖,获取更大利润。为此,南京“和记洋行”自建码头,自备趸船3艘,小火轮15条,木船10多只。随着业务不断扩大,创造了惊人的产量。旺季时每天宰杀生猪3000头、牛400头、鸡鸭2万多只,每天加工蛋品160吨至200吨。在1918年前后,员工总数达到5000多人。南京“和记洋行”垄断了苏皖鲁及冀北、赣北的畜产等土特产品,出口贸易额达到“和记”总出口的60%,年利润1亿元以上。韩永清充分利用外资,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净赚200多万元。
民国初年,英商南京和记洋行创立,韩永清任买办。图为南京和记洋行旧址
20世纪20年代的汉口华景街
韩永清将赚来的钱通过与人合作或独资的方式发展其实业。他先后与实业家范旭东、侯德榜经办天津永利久大化学工业公司,与纺织家穆藕初经办厚生纱厂;与纺织家李迪先经办新生纱厂;与金融家叶扶宵等人经办大陆银行及盐业银行;与实业家贺衡夫经办武汉桐油公司;与实业家卞筱卿等人经办南京大同面粉厂、开滦煤矿、镇扬长途汽车公司等,韩永清在实业界大展拳脚,成为金陵首富。
事业有成的韩永清常往返于南京、武汉。1919年,韩永清回到家乡汉口,应邀参加花花公子华景街的继任老板陈景堂的赌局,最后竟嬴下了整个华景街,陈景堂由巨富一夜之间沦落为乞丐。韩永清由此在汉口商贾中声名鹊起。他重新整顿华景街,盖起90多栋铺面,用他名字中的“清”字,改华景街为华清街,他还买下附近的永清里、永贵里、世昌里和华清里,统称为永清。
参政顾问
出于爱国之心和对孙中山先生的景仰,韩永清曾利用外商结汇之便,捐出大量资金援助孙中山的革命活动。辛亥革命后,孙中山从海外回国就任临时大总统,曾专程来到韩永清家中拜访,对韩永清资助革命一事表示谢意,亲手书写“博爱”横幅相赠,横幅长130厘米,高65厘米,“博爱”两字各42厘米见方,上款为“永清先生属”,落款为“孙文”,并盖有“孙文之印”方形印章。为了标榜韩永清对革命的贡献,孙中山还特别委任韩永清为总统府顾问。
此后,韩永清与社会上层人士有了广泛的交往。后曾相继被黎元洪总统,冯国璋副总统及苏皖鄂等省的军政长官聘为顾问。结识了上海护军使何丰林、浙江督军卢永祥等,曾以江苏省总代表的资格当选为参议院议员。
作为一名政客,韩永清却能明辨是非,在国家危难时刻,能振臂一呼。1917年张勋准备复辟,段祺瑞军进攻北京,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韩永清作为说客对敌对双方晓之大义,使南京城免遭一劫。1917年南北政见不合,韩永清呼吁和平谈判,并在国会上对当时的大总统徐世昌提出弹劾。敌伪时期,陈公博派专人多次邀请隐退在上海的韩永清出任湖北省长,韩永清丝毫不为所动,将来人拒之门外。
辛亥革命后,孙中山褒奖韩永清资助辛亥革命的义举,书“博爱”横幅赠韩永清
广施慈济
韩永清从小深受其母的教诲,养成了善良的性格,非常体恤底层民众疾苦。他在任总统府顾问时提出“赈济灾民”、“致革教育”的建议。他在南京创办“和记”时,在下关独资创办两间贫民小学,专门收留贫苦的孩子读书,并资助学习优异者继续深造。1920年,南京出现瘟疫,病死者无以数计。韩永清见到被疾病折磨的百姓得不到及时救治,就地设立贫民医院6所,为贫苦人家义务施诊施药。他因此被举任为下关商会会长、湖北旅宁同乡会会长、国际慈善组织“华洋义赈会”董事。
韩永清的母亲去世后,他遵从母亲遗训拿出10万元作用慈善费用。在汉阳设立贫民通俗学校5所,在穷人中推广文化。在家乡设立小学,专收穷人孩子学习文化知识。
1931年武汉洪灾,韩永清率上海红十字会救护队与南京分会回汉协助救灾,并协同汉口基督教教会将部分灾民疏散至黄陂横店镇。1932年,中央红军对国民党军在江西进行“反围剿战”,战斗打得非常激烈,双方的伤亡很大。战地上,壕沟里到处都是伤员。时任上海红十字会会长的韩永清率救护队亲临战场,高举红十字会标志,率队往返两军战场,指挥抢救伤员,国共两军一遇到他们立即放行。1934年韩永清和汉口工商界贺衡夫、陈经畬等创办汉口红十字会医院,韩永清捐资购得汉口铭新街90号两层楼房1栋作为院址。1938年武汉沦陷,韩永清腾出汉口四明街(现胜利街146号)的私人房屋,将汉口红十字会医院迁入,继续为贫苦市民治病。韩永清的一生由孤贫成为巨贾,既经商又从政,广播慈善事业。美国史学家勃德在《中华近代名人传》中评价他“性好慈济,应中外慈善团体之请,捐费逾数十万金,从不转募于人”,在国内外都享有盛誉。
1948年韩永清在上海因病去世,终年6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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